刘霞云：《钟南山逆行的72小时》的现实意义

作者：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、南京财经大学中文副教授  刘霞云

广东青年作家刘妍创作的长篇报告文学《钟南山逆行的72小时》发表在2020年第5期《北京文学》上。作品一经推出，就在社会上引起广泛关注，深受读者好评。该文以“逆行”为关键词详尽记录了钟南山院士离家前往武汉的短短72小时历程。钟南山院士选择逆而行之，则将此行赋予多层涵义：一是在关乎全国人民生命安全的“大”利益面前，个人“小”的幸福不值一提，体现出其作为一名知识分子所具有的奉献精神与责任意识；二是作为一名医学专家，其对科学真相有着发自本能的求真探索热情；三是作为一名医生，明知有危险，偏向虎山行，体现出敬业与大无畏的牺牲精神；四是作为一名专业技术官员，追究事件真相，尽显浩然之气。

与“逆行”相对应的则是“前行”。所谓“前行”，含有前锋或向前方行走之意。其实，在“钟南山逆行的72个小时”背后，则是其一生不倦的砥砺“前行”，最典型的表现则是在十七年前的非典抗疫中，如不顾非典作为一种烈性传染病可能给自己生命带来的威胁,“把最危重的病人往我们医院送”，日夜奋战在“抗非”大战的最前沿，这就是一种敬业奉献精神。如公然质疑权威人士提出“非典病原为衣原体”的结论，果敢提出“非典的病原体可能是新型病毒”假说，使得“病原体之争”成为中国能否在“抗非”斗争中取胜的重要信号。“我不知道是什么,但我知道它不是什么”这句足以传世的名言表现出尊重事实甚于尊重权威的求实精神。如在回答“已有一定荣誉和学术地位的情况下,为何还全力以赴奋战在抗疫前线”的问题时，除了因为一个医生救死扶伤、敬业奉献的职业本能外，“我就想追求一个未知数”，言即缘于对医学领域无止境的近乎痴迷的探索与好奇。一直以来，钟南山院士不顾种种压力与挑战对自己的地位、荣誉甚至生命可能造成的损害，在险境中义无反顾地前行着。

承上所述，“逆行”与“前行”正是《钟南山逆行的72小时》中有序穿梭的两条线索，其中“勇士再出发”交代了“逆行”的原因，“往事并不如梦”侧面描写抗击非典中一直处于“前行”状态中的钟南山，间接交代“逆行”的背景；“偏向虎山行”和“一锤定音”则生动描述调研与结论形成的全过程。“逆行”是显性的线性叙事，在连贯的线性叙述中自然嵌入丰满的细节，在纵横交错中为读者立体呈现了集医生、院士、知识分子、技术官员、敢言者、全国人大代表、非典功臣等诸多身份于一体的人物形象。客观地说，《钟南山逆行的72小时》具备了一部优秀报告文学所应具备的基本品相：选取最适合报告文学表现的重大题材，采用细小切口，以长短镜头自由转换的框架，深度诠释钟南山院士作为一种时代精神存在的镜像与个中缘由。除此之外，作者不忘报告文学作为一种特殊文类所应注意处理的几种关系，能做到文学想象性与新闻真实性的统一、现实真实与艺术手段的融合、理性反思与感性表达的兼顾、个性的形象塑造与诗意的观念表达的共生等，以自己的方式完成对钟南山院士的由衷敬意。

“逆行72小时”，对于一直奔波在抗疫前线的钟南山来说，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一段时间，但对于渴望了解钟南山的大众来说，则有着提纲挈领之功能。正是这关键的72小时，掷地有声的“人传人”结论最大限度减小了疫情传播给百姓生命安全带来的威胁。《钟南山逆行的72小时》展示了作者选取材料时独具慧眼的判断能力，文本的传播也昭示着一定的文化意义与社会价值。

目前，作为一种精神存在，钟南山已逐步得到全国人民的认可，此点可从疫情期以来大众纷纷以报告文学、诗歌、散文、歌曲、绘画、书法、手抄报、评论、论文、访谈等形式来表达崇敬之情的现象可窥一斑。众所皆知，目前中国已然进入前现代、现代以及后现代三种社会观念并置的多元发展阶段，大众同时受到革命现实主义、批判现实主义、浪漫主义、理想主义、以及由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等多元文化思潮的浸染，尤其青年一代深受后现代主义文化思潮所带来的新消费主义、新物质主义、后物质主义等价值观的影响，在如此信息畅达、交流便捷、观念多元、言论自由、思想活跃的社会语境中，个体需要具备何等德能尚被大家毫无争议地接受。于是，不乏有质疑者抱着惯常质疑的态度深扒钟南山的“老底”，以期给大家一个惯常俗套的翻转“真相”，但深扒的结果却赢来大众加倍的崇敬，使得钟南山成为大众获取精神力量的一座丰碑。在此不禁深思，人们何以如此敬重钟南山？仅仅因为其身上具有的求实、敬业、奉献、探索、合作、博爱等精神吗？或许人们更多看重的还是钟南山作为一个中国人，其身上凝结着我们渴望看见的中华儿女积淀几千年的“家国情怀”。对于中国而言，作为世界上唯一一个文明进程没有间断的文明古国，作为在艰难困苦中不断成长壮大的国家，“家国情怀”发挥了巨大的现实支撑力。在家国同构传统观念的影响下，“家”和“国”在某种意义上是一致的，钟南山院士在国家疫情当前，置个人安危于不顾、冲锋在前、力挽狂澜的行为高度诠释了其个人对国家和人民的无限热爱，彰显出其对国家与民族的责任感和归属感。由此可见，钟南山在抗“疫”斗争中一以贯之的“前行”与“逆行”行为以及大众对他的认可态度，不仅集中展现了中国优秀知识分子所具有的优良品格和理想情怀，也折射出在疫情当前的新时代，中国大众自觉践行爱国主义、民族主义的价值取向，由内而外激发出一定的责任担当和家国情怀。或许，这正是钟南山作为一种精神存在，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所起的精神观照与社会启迪作用，亦是报告文学《钟南山逆行的72小时》的价值意义之所在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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